第一章 突变

深秋，夜已微凉。

薛明玉早早地关了铺子的门，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家的路上，口中不时念念有词，盘算着这一天的收成。

两年前，他大学毕业，独自一人来到这座被称为经济之都，名为沪城的巨城打拼，想要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可是两年过去了，他不但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反而为了生活，成为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在这座巨城租了一个并不大的门店，当起了生意人。

而他刚来到这座巨城时的雄心壮志，早就随着时间的流去被他抛诸脑后了。

可是事事总不会那么遂人心意。

薛明玉刚把铺子开起来的时候，因为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总会有人来收所谓的“保护费”，而且不止一拨人，薛明玉也曾尝试过寻求其他手段阻止这些人，可是最终却又都不了了之了。

后来，薛明玉花了大价钱，和附近最大的一个流氓团伙攀上关系，这才没了开始时的骚扰，当然，每个月还得上交给这个流氓团伙一笔不菲的“保护费”。

但是几个月之后，因为薛明玉经营得当，所以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而附近的一些做了多年的铺子渐渐觉得薛明玉的铺子对他们有了威胁，便三天两头找人来闹事，而那个流氓团伙似乎只是保证不让其他的流氓团伙来闹事，至于其他人，他们则是不管的。

很长时间以内，薛明玉都想着干脆关了铺子，回老家种地，可是一想到自己日渐苍老的父母，他还是咬牙扛着，并且和那些铺子达成协议，每个星期只营业四天，每天只开门八个小时，而且不准扩大门店，只能自己一个人干。

这样一来，那些铺子才停止找人闹事，可是这同时也意味着，薛明玉的铺子永远也不能发展。

但薛明玉却并不在意，因为即便如此，他的生意也是很好，收入也足以支撑他的铺子不会倒闭，每月还往家里寄去一部分收入。

至于不能开门的那几天，薛明玉就权当给自己放假了。

过了很长时间，薛明玉才来到租住房子的地方，这是一个年代很久远的小区，从外面看上去，完全就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四周也都是些小型作坊，一到晚上，这里的的噪音就会影响人的休息，而且这里的交通极为不便利，几条非常狭窄的水泥路也都已经破烂不堪，而这几条水泥路，只要有一辆车开在上面，就几乎再容不下一个人通过了。

薛明玉选择租住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便宜，出于种种原因，房东给他开出的房租要比其他地方低很多，那些高档小区一个月的租金，在这里可以租一年，所以尽管这里有着种种的不便利，但是薛明玉还是一直租住在这里。

“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

在薛明玉经常走的一条路上，一个乞丐常年在这里乞讨，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以至于薛明玉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乞丐的长相。而这个乞丐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去别的地方乞讨会比在这儿更好，可是他却还是一直在这里乞讨，并没有离开过。

薛明玉自从租住在这个小区时，每次路过这个乞丐的时候，都会给他一些零钱，而这个乞丐收下零钱的时候，都会说上一句话:

“道友真是个好人，上古大神碧祯会保佑你的……”

薛明玉初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很新奇，那个所谓的“上古大神碧祯”他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为此他还专门去查阅了一些神话传说和书籍，然而却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上古大神”的任何事迹，过了很长世间，薛明玉才想明白，这个“上古大神碧祯”恐怕是那个乞丐凭空捏造出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干，薛明玉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薛明玉在路过那个乞丐的时候，照常给了他一些零钱，而那乞丐也如往常一般对他说一句:“道友真是个好人，上古大神碧祯会保佑你的……”

可是正当薛明玉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刚开始薛明玉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紧接着，又有两道青光闪现，接着是三道，四道……

这青光一直出现了九次，每次都比前一次多出一道，尤其是第九次，九道青光几乎把整个小区照亮了，却又很快就消失了。

这个时候，薛明玉在惊魂未定中还没有缓过神来，那九次青光闪现，让他觉得内心深处在瑟瑟发抖，有种忍不住要跪伏下去的冲动，直到青光消失很久，这种感觉也依旧没有褪去。

而正当薛明玉机械地迈开步子想要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的时候，那个乞丐却一把抓住了他，薛明玉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包围，身体动弹不得。

随后，这名乞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薛明玉终于看清，这名乞丐，竟然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时候到了，薛……”这名乞丐重复着这一句话:“时候到了，你……”

薛明玉只是听清这几个字，乞丐还在说着，因为他看到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还在说着话，可是他却听不到一个字，甚至眼睛都开始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乞丐，只能看到一条青色的小蛇在他眼前游动。

“啊！”

薛明玉不由得大叫了一声，他的眼睛却又立刻恢复正常，乞丐也在他眼前消失，他环顾四周，发觉乞丐还坐在原地，正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他。

薛明玉立刻走到乞丐面前，将他蓬乱的头发拨开，想要看清乞丐的脸。

可是薛明玉很快就发觉，这张脸，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脸上浮现着一种疑问的表情。

“刚刚发生的事情你看到了吗？”薛明玉语速很快，他只有在情绪有着强烈波动的时候才会这样。

“你这个年轻人，是傻了吧？要不是看在你每天都给我钱的份上，我早就揍你了。”乞丐说着，声音语气竟然也和薛明玉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你的声音，怎么会和以前不一样！”薛明玉在听到乞丐的声音，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连脉搏似乎都没有了。

“你这人，神经病吧，我声音一直都这样。”乞丐起身，看着周围，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那上古大神碧祯……”薛明玉追问，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什么大神？你傻了吧，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要是有神，我还至于出来要饭吗？”乞丐有些不耐烦了，薛明玉也能看得出来，他只想离开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薛明玉自问，他经常给零钱的乞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也不知道他一直对自己说的“上古大神碧祯”是谁，就像是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难道以前他都是幻听么，那个所谓“上古大神碧祯”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那乞丐看了一眼正发呆的薛明玉，撂下一句“神经病”便离开了，边走还边咕哝着什么“我到底是怎么来这里”之类的，渐渐消失在了薛明玉的视线之中。

薛明玉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慢慢地向着自己租住的房子走去。

很快，薛明玉便来到租住的房子，还没开门，便听到门内传来一个人高亢嘹亮的歌声，薛明玉知道，那是房东儿子的声音，现在与他住在一个房子里，这也是房东会将房子便宜租给他的原因之一。

薛明玉打开防盗门，便看到一个身材肥胖的青年带着耳机在客厅里跟着旋律不停扭动，当察觉到有人开门，他便一个转身对着薛明玉说到:“老薛，你回来啦……”

薛明玉看着眼前身材肥胖的青年，幽幽地问道:“胖子，你说我这几年有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啊。”

“哈，老薛，你说啥？”显然一首歌放完了，胖子摘下耳机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哪里有不正常的地方。”薛明玉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有啊。”胖子开口说到。

“哪里啊。”薛明玉表情凝重，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

“你说，你这个年纪，别人的孩子都能在网上撩妹了，你再看看你，别说媳妇儿了，就是女性朋友也没有啊……”

胖子滔滔不绝地说着，薛明玉在一旁听得满脑子黑线，没有再理会胖子，径自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老薛，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胖子看到薛明玉走进房间，一脸不解地说着:“嘿，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薛明玉关上房门，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那闪现九次的青光，更是让他不解，可是显然那乞丐并没有看到那些青光，还有那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说得那几个字，难道真是他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

薛明玉正想着，胖子忽然敲门道:“老薛，我点的外卖到了，出来吃点啊。”

听了这话，薛明玉才察觉，他已经半天没有进食了，肚子此时也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便应道:“胖子，给我留点啊！”

吃饱喝足，胖子安逸地躺在沙发上，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薛明玉坐在沙发上，回家路上发生的事情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胖子，我今天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件奇怪的事儿。”薛明玉开口说道。

“哦，什么事儿？有人要追你？”胖子忽然认真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薛明玉，问道。

“不是，你知道小区里一直有个乞丐吗？”薛明玉又是一脑门黑线，这个胖子，每次都是这么不靠谱。

“知道啊，每次我给他钱，他还不要，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乞丐了。”胖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每次他还跟我说，是你，也不是你，哎哥，你说那个乞丐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

薛明玉蹙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开始觉得，那乞丐对他说的话和今天遇到的那闪现九次的青光，也许并不是他的幻觉。

“咔嚓！”

薛明玉正想着，突然一声炸雷响彻天际，正安逸地躺在沙发上的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随后爬起来向着窗户边走去，边走还边说道:“白天还是大晴天，怎么这会儿还打雷了……”

可是这个时候，薛明玉心中却一阵悸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他全身，让他有种忍不住想要跪伏的冲动。

“卧槽，怎么这么难受！”看来胖子也和薛明玉有着相同的感受，但是胖子却没有多想，一直向着窗边走去，想要关上窗户。

薛明玉看着正向着窗户走去的胖子，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冲胖子吼道:“小心！”随后一个健步冲到了胖子身旁，将他按倒在地。

“啪！”

就在薛明玉将胖子按倒在地的时候，窗户上的玻璃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竟然全部碎裂了。

“卧槽，真是哔了狗，这什么情况！”胖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无数的玻璃碎片落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他抬头看去，顿时瞳孔放大，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透过窗户，胖子看到，在小区的上方，无尽的虚空中，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那里血色气息弥漫，雷电交加，像是要把人神魂撕裂一般，而正在此时，一只布满血色鳞片的大手从那道缝隙探出，胖子顿时感觉像是一座巨山压在身上一般，整个人都贴在了地板上，连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胖子！”薛明玉也和胖子一样，整个人压在胖子身上，而他的脸正好对着窗户，此时的他透过窗户看到，小区楼房的顶部，竟然开始粉碎！无数房间都已经亮起了灯，却没有人影出现，显然是和薛明玉他们一样，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无法行动。

薛明玉断定他们所在的楼房定然也是这种情况，虽然现在他们行动异常困难，可是继续待在这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薛明玉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想要爬起来，一次又一次失败，此时他们所在的房子都已经开始晃动，显然这栋楼已经开始溃散到他们的房子，薛明玉甚至还能听到楼上住户的惨叫声，明显，这种溃散是无差别的。

薛明玉并没有时间对楼上的住户表示同情，他正拼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起身。

终于，薛明玉站了起来，对着胖子大吼道:“胖子，快起来！”

“哥，我动不了啊！”胖子即使神经再大条，也知道大事不妙，也在尝试着站起来，可是直到他体力耗尽，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此时他们所在的房子已经开始溃散，薛明玉大急，拉着胖子想要将他拉起来，可是此时他自己站立都已经困难万分，更何况要把胖子拉起来？

终于，在薛明玉尝试了无数次之后，胖子眼神灰暗下去，对着薛明玉说道:“哥，你逃吧，不要管我了。”

“不，胖子，再坚持一下，我们能跑。”薛明玉拉着胖子不肯放弃，竟然生生将胖子拖动，向着房门艰难地走去。

“喀……”

溃散的高度已经接近了薛明玉的身高，他不得不弯着腰，拖着胖子向着房门走去。

“哥，别管我了，跑吧！”胖子看着薛明玉的头发开始溃散，像是认命一般，大吼道，在薛明玉开门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手。

而薛明玉手中落空，在惯性的作用下，滚下了正对着房门的楼梯，接着，胖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便传入了他的耳朵。

“胖子！”薛明玉知道，胖子已经开始和楼房一起溃散了，他即便是冲回去，除了送死没有其他的作用。

薛明玉咬牙，开始艰难地冲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