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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十八年。
铁江村。
锦绣江每逢谷雨,水势大涨,隐隐有要没过堤坝的趋势,雷雨交加之下,难有村民渡江。
据铁江村的老人说,锦绣江畔在早些年的时候有个孩子一脚踩空,坠入了江面,不知所踪。
在那之后,锦绣江年年逢谷雨便涨水,水势极大。
“先生,今年的水势好像比往年的还要大些。”
书塾内,一名身着麻衣的白净少年站在院子内,脑袋撑在扫帚上,冲着某个角落发呆。
“管这个作甚,水势大不大,总归是要上学的。”
坐在屋檐下的一个老先生骂骂咧咧,手上捧着一本圣贤书,书后边却是那一壶浊酒,偷着自饮自酌。
老先生姓王,是村子里唯一的教书先生,而方圆数十里内也唯有这一个博取了秀才功名的先生。
王老先生究竟是何年何月来到村子上的,已经无从考究,但自麻衣少年白叶记事起,老先生好像一直就是老先生,一直在书塾内教书,学生一茬又一茬。
“白叶,稍后去书塾取两本书交给陈桥,暴雨时节,陈桥这孩子又该不来上学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王老先生翘着二郎腿,仰头看着天,笑道:“你也是,趁着这几日,多抄些书,不管日后是种田还是放牛,多识些字总是好的。”
麻衣少年顿时委屈巴巴的看向王老先生,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丢下扫帚。
从记事那年起,麻衣少年的父母便早早去世,双双病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季,被收尸的乡邻草草葬在了后山的露珠坟上。
而王老先生,就是在那一年的露珠坟,遇到的白叶。
个子瘦小的让人心疼,挺直了腰板也不过是膝盖高,乡邻街坊传言是白叶这个扫帚星克死了父母,上坟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乡亲愿意收养这么一个扫帚星。
唯独王老先生是个例外。
白叶至今都记得那年的王老先生,穿着一袭青衫,大雪天里为自己撑了把伞,半跪下揉着自己的脑袋,笑着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叶。”
“很好的名字,想不想随我回私塾读书?”
“读书做什么?”
那时的白叶并不明白何为读书,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怔怔的看着这名陌生男人。
王老先生倒是笑的开怀,使劲揉了揉白叶的脑袋。
白叶死活都记不起当年的王老先生回答了自己什么,只记得自己哭的死去活来,最后鬼使神差的跟着王老先生回了私塾。
自那以后,便一直在私塾。
绕过后院,私塾里边除了桌子便是书,这些年来王老先生嘱咐自己看的那些圣贤书没看多少,倒是陈桥那小子的江湖书被自己看了不少进去。
听说外边的那座江湖里有刀剑错,有英雄配美人,有美酒与金樽,还有那什么横空一剑的剑仙。
陈桥和白叶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是陈桥要比白叶幸运的太多太多,被托付给了叔父管养。
这些年来,村子里的那些孩子大多看不起白叶,甚至在早些年的时候有顽童捡石子朝白叶身上掷去,一边骂着白叶是扫帚星是野种,直到王老先生出面,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郑重警告了这些顽童,才逐渐平息下去。
按照铁江村的风俗,孩子出生,需算根基命数,为白叶算卦时,算卦先生只是摇头,说白叶生来命硬,克父克母。
果不其然,父母双亡后,当年算卦的消息不胫而走,白叶便成了街坊里的饭后谈资,极少有人愿意与白叶走在一块儿。
除了收留白叶的王老先生,陈桥算一个。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桥也是顽童,而且是同龄人中最能打的那一个,却偏偏与白叶玩的最好。
理由也很简单,陈桥觉得白叶和自己很像,都是父母双亡的孩子,没理由被欺负。
用陈桥的话来说,凭什么他们只敢欺负你?
于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每有人辱骂或是殴打白叶,陈桥始终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白叶的那个人。
挪开书桌,从书阁中抽出两本厚厚的书夹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看了眼门外,确认私塾里没有人,白叶这才从书桌的最底层中抽出一本破烂的不成样子的书出来。
捧着那本破烂书,如获至宝。
“陈桥这小子忘记把书带回去了,又得多挨两句骂。”
白叶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无奈,轻轻抚摸过书页,哀怨的将书桌挪回原位。
怀里抱着三本书,两本都是先生指定要陈桥看的,而另一本,则是陈桥特地从家中带给白叶的江湖书籍。
先生一直是个老古董,只会讲死道理,平日自己看些江湖故事都会被老先生揪着耳朵去罚抄书。
百般无奈之下,白叶只好央求陈桥,每隔七日便借给自己一本江湖书解馋。
看圣贤书?看的头疼,委实是头疼,还是书中那些荡气回肠的故事来的爽快些。
什么古道入蜀,什么扶摇直上青云,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
这些小说故事,白叶是万万不敢再讲给先生听的。
记得前两年的时候,白叶看了陈桥带来的一本江湖书,兴致来了便去问先生。
“先生先生,世上当真有那三千剑仙?剑气当真有八百斤重?”
“瞎说!哪有什么剑仙!”
“可这是书里说的!”
“再废话!抄书去!”
“可是……可是先生您书房里不也是有柄生锈的铁剑……”
老先生白了白叶一眼,懒得言语。
白叶总觉得是老先生不屑去与书中人物计较,好赖也是个秀才功名的先生,肚子里学问大着哩!
于是那日被先生揪着耳朵,抄书抄了整整六千字,连带着陈桥那小子一起。
两人苦着脸坐在书桌上,先生拎着戒尺翘着腿坐着喝酒,愣是盯着二人抄到了天黑才肯作罢。
打那以后,白叶再看这类书,也只敢偷摸着藏在书桌底下,看完后再偷偷还给陈桥。
怀里偷偷揣着那本江湖书,白叶看了眼外边的泼盆大雨,索性脱了先生刚给自己买的布鞋,光着脚丫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