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意气

大景王朝，建武七年。

神都，洛川。

清河叶氏。

叶家大宅西南角，可见一座白墙斑驳，青苔黑瓦的破败小院。

小院凉亭内，坐着一对少年少女。

少年十七八岁模样，穿着一身浆洗发白的长衫，手捧一本蓝色封皮的《三国志·燕书》，正凝神细读。

少年对面，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

少女柳眉弯弯，鼻梁小巧，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叶大哥，这部《三国志》，乃史家半圣陈竺所著，分为《景书》《燕书》《周书》，可惜叶氏书楼内只有《燕书》与《周书》，《景书》中多有对太祖不敬之言，禁止在民间流传，只有在兼山书院的书楼里能看到《景书》全貌！”

“兼山书院啊！”叶秋抬起头，眼眸闪过思索之色，“就是那个提出兼容并蓄，有教无类的兼山书院？”

少女点头：“孟圣当年创办兼山书院时，曾言不论贵贱，不分贫富，只要拥有七品举人文位，皆可入书院读书。时至今日，兼山书院已是我大景儒道圣地，朝堂官员，上至部阁，下至府县，大多出自兼山书院。”

叶秋点点头，若有所思。

半月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正巧眼前少女意外落水，他二话不说下水救人。

事后才知道，这位少女，是叶老太君最疼爱的外孙女林觅，因母亲早亡，父亲在外为官，将她寄养在叶老太君膝下。

而他自己，在叶家不过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私生子。

再加上母亲早逝，父亲失踪，甚至去叶氏书楼借书，都得仰仗眼前少女的情面。

林觅显然也知晓叶秋在叶家的境况，安慰道：“叶大哥莫要气馁，你想看什么书，跟我说一声，我去书楼帮你取来！以叶大哥的才华，日后进入兼山书院也未尝没有可能。”

叶秋摇头笑道：“我没什么才华，林妹妹可别乱说！”

林觅抿嘴轻笑：“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叶大哥这首小诗，才气喷涌达五尺三寸，已是鸣州之相，若是流传出去，定能在大景诗坛引发不小的赞誉。”

叶秋满脸无奈道：“我不是解释了么，这首诗是我自己从一部孤本上看到，随手抄的。”

林觅娇俏地白了叶秋一眼：“叶大哥把我当小孩子哄骗吗？抄袭之诗，根本没有才气可言，只有自己写的原作，才能迸发如此才气，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道理。而且你写的那首诗的字体，也自成一派，有大家气象。”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少年身处逆境，却有如此志气，教人刮目相看。

叶秋一时无言，只好岔开话题道：“林妹妹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文宫开裂，气海破碎，这辈子注定文不成武不就，更遑论进入兼山书院了。”

林觅收敛笑容，正色道：“叶大哥，你或许可以试试兼山书院的三才试！”

“三才试？”

叶秋一愣。

林觅已经习惯了叶秋对一些常识的无知，笑着解释道：“所谓三才试，指的是诗才，文才，奇才。诗词成镇国，文章传天下。文位很重要，但才华更重要。如果你没有进士文位，那么写出镇国诗词，传天下的文章，亦或是在琴棋书画、医卜星相、诸子百家等领域有过人之处，也能进入兼山书院。”

“一代诗圣五柳先生陶谦，少年时因抗衡妖蛮，文心破裂，终生止步举人文位。然五柳先生并未气馁，从边塞入神都，参加兼山书院三才试，一首《咏荆轲》，诗成镇国！读书人人人可学，从此，我大景多了一群慷慨悲歌之士，将士战力，凭空再添三分！”

叶秋微微点头，眼眸闪过思索之色。

……

“少爷，少爷！”

这时，一个青色身影匆匆步入小院。

“青鸾，何事如此慌张？”

叶秋扭头看向青衣少女。

少女身材高挑，五官秀美，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脸上的雀斑和稍显蜡黄的皮肤，仿佛将她的颜值封印了一般，只是让人觉得清秀，却并不感觉惊艳。

青鸾喘了口气道：“少爷，我刚刚听府里的下人说，老夫人答应了云国公家的求亲，决定让你入赘云国公府，同瑶光郡主成亲！”

“入赘？瑶光郡主？”

林觅脸色一变，嗖的一下站起身，扭头对叶秋道：“叶大哥，我现在就去求祖母，让她拒了这桩婚事！”

叶秋倒是不慌不忙，端起石桌上的清茶，轻轻抿一口，笑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老太太嫌我碍眼，把我打发出去不是应有之意吗？”

林觅秀眉紧锁道：“叶大哥，你有所不知，瑶光郡主云思瑶，乃是云国公府大小姐，当朝西宫太后的亲侄女。她原是我大景最具天赋的剑道天骄，剑道大宗师璃月岛主的关门弟子，十七岁那年不知何故，突然变得呆傻木楞，如今已有二十，仍未婚配。”

“半年前，云国公府曾公开招赘，然鲜少有士族高门子弟响应。这事拖了半年，几乎成为神都最大的笑话……而且赘婿为贱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叶大哥一旦入了云国公府，不但会沦为笑柄，从今往后便如那笼中雀一般，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叶秋笑呵呵道：“我在这叶府，与那笼中雀又有何异？”

林觅一时无言，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道：“叶大哥，这桩婚事绝不能成，我和云思瑶之妹云诗情是闺中密友，我先去探探她的口风。”

叶秋一愣，笑问道：“林妹妹，既然你认识瑶光郡主之妹，那你可曾见过那瑶光郡主，她长得好看吗？”

“叶大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林觅跺脚道。

青鸾在一旁幽幽道：“少爷，我听说云国公府家教森严，你若是入了云国公府，日后别说勾栏听曲了，便是和其他女人说上几句话，恐怕也会被打断腿！”

叶秋脸色一变，将茶盏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我叶秋岂是那攀龙附凤之徒，这桩婚事，必须给退了。林妹妹，这一切就拜托你了！”

林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