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怀旧是从何时开始的?从春天第一片花瓣飘落的时候,从冬日第一个雪人融化的时候,从大学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从工作第一个项目完成的时候,从一位同路人匆匆转身的时候,从你说“我喜欢你”的时候。

怀旧是因为旧时光的无以复刻。往事或许明朗简单,温柔清丽,或许酸涩孤独,伤痛迷惘,但岁月的光线总会把它们一一暖化,镀上一层柔和朦胧的光晕。记忆就如一潭无风似镜的湖水,过往人事皆幻化成条条小船,于湖心平静无声地漂泊着。

清晨拉开窗帘,阳光斜射到墙面的贴画。那幅画恰好是凡·高的《向日葵》,冥冥之中还在不停积攒阳光。我的生物钟很规律,有一段时间,每天醒来,都会看到光束照在右数第三只向日葵上。慵懒一会儿,那光束就向下移动半寸。现实的光阴就是这般暗中偷换,你不小心一个转身过后,就是物事皆非。

那幅画,我两次搬家都一直带着。我还能回忆起,买回它的那个夜晚,街角的空气里混合着糖炒栗子的甜味儿和烤红薯的香味儿,全城都在期盼一场大雪。去年路过那里,发现附近几家小店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粉艳花丛。旁边立着一块路牌,上面的字样又是在各大都市随处可见的街名。千篇一律的城市化好像一个滑稽的自我讽刺,无法预料下一个消失的将是什么。我们的记忆呢?愿那些碎片安稳沉淀,光阴的溪水,自会潺潺不息。

某天午后,趁四周宁静,我播放了《劳斯莱斯》钢琴曲,兀自坐在窗前冥想。一只玻璃杯盛满金黄的阳光。在舒缓的音符中,我忽然想起了许许多多相遇过的人。那是一次神奇的思绪经历。每一个人,当我回忆他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他微笑的样子。每一个微笑都足以让我感念与这个人的相遇相识。即使有不快有否定有怨愤,我都不再追究,就像与昨天进行了一场平静的和解。

而后,我仿佛看到了所有的人的过去和未来。他们稚嫩的游戏,佯装的成熟,热血的青春,浪漫的爱情,稳定地生活,安详地老去。每个人都呈现为一幅细致流动的画面。我不知道,所谓众生,是不是这样的感觉。其实,我只不过把他们按照最普遍的人生过程想象了一番。但我的确描述不清那一刻心底有怎样的感触,是什么情绪让我哭了许久。泪水未干的时候,我看到玻璃杯已经空了。

所以,我想,这本书里的故事应该是众人的故事,那些时光是我们都曾经历的相似相通的时光。希望你在此处看到的,皆是岁月里浅浅的笑靥。凝望的笑,含泪的笑,会心的笑,释然的笑。如果这些都不能,如果你独上高楼留下一声长叹,你拣尽寒枝仍然一身零落,就让这些故事作为你记忆的最后一道闸门,读罢便让它尘封而去。像一坛封缸酒,封起自己所有化不开的心事。我愿意等你几年,几十年,当岁月沉淀之后,再度开启酒坛,必将香醇四溢,余味绵长。

年轻的季节里,兜兜转转,无非相聚与别离。感谢有人曾在我们旅途中昙花一现,也感谢有人陪我们一路歌唱,一路逃亡。虽然每一个路口都会有人转弯,没关系,大家都会抵达终点。等到那时,至少我们知道曾并肩走过。

我曾问朋友一个问题:对于行者而言,足迹的保留有意义吗?

现在我明白了。即使行者坚韧勇敢,一往无前,但那些足迹真真切切证实了他的行走。每一个脚印都厚重着他的生命,并给予他继续前行的动力。

停笔的一刻,秋天开始为叶子们染色了。游走在京城中,我闻到树叶慵懒的味道,听到云朵梦语的声音,看到一个个节气带走我身边的故事,又带来一缕缕淡蓝色的思念。

写这些文章时,笔下最常流出的是一个“那”字。时而感到重复乏味,但又找不到更好的字词,于是用成习惯。“那”,恍若时光老人的手指了远处,我顺着方向凝望过去,看到遥远无边的回忆,不由思绪怅然。那年,那时,那人,那事,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好像每一个带了“那”字的词句,都从此变得情深意长。

于是,有一天,蓦然开始懂得蒋捷。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 - 前言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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